Narkosis

[魔道祖师/薛晓]病入膏肓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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晓星尘以剑杵地,青丝乱舞,如同一塑冰雕玉琢的神像。
他与薛洋纠缠数年,若说自己可怜,可分明还得好友子琛和阿箐的惦念,又有薛洋不顾性命救活自己;而薛洋,性情恶劣、凶残至极,没有人爱他,没有人关心他,这样孤苦伶仃、冷心冷情一个人,却非要赌上自己的所有来做一件好事,如此说来,倒是薛洋更加凄惨。
他和薛洋,其间种种,大概真的是前生业障,累世因果,都背负着沉重的债,现今怕是早已分不清谁的债更多。
是啊,薛洋如此对待他,折磨他的同时折磨自己,对一个人恨极爱极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
有种人,其爱愈深,其言愈寡。
薛洋便是那种人。
他是个不会爱的人,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?
修道之人,最忌讳“执著”二字。
可他终究还是因执著而行差踏错,一念之左,终成心魔。

息泽挑了挑眉,道:“可笑,如今的你没有薛洋接续灵力自身都难保,还能做些什么呢?”
“即便做不了什么,也总好过……什么也不做。”
话之将尽,晓星尘身量暴起,一袭白衣被至阳罡气所鼓动,长袖猎猎飞舞,他动用全身的灵力发出的这一击,竟令天地变色,风云乍现,生生压制住息泽强盛的魔气。
息泽露出个诧异的表情,手心翻转,幻化出一柄青龙戟。这是他堕天前的神兵,只不过如今的青龙戟通体缠绕着丝丝缕缕黑气,看起来十分不祥。

二人须臾间便相斗了数百回合,然晓星尘依靠催动灵力进行的攻击此时已是强弩之末,对方的攻势却愈加咄咄逼人。
息泽飘下屋檐,负手而立:“道长还是收手吧,以将死之人作为对手,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。黄家那个小子我会放了他,也算是你拼尽全力的回报。”
他悠悠走近半跪在地上呕血的晓星尘,弯下腰:“至于薛洋,还是趁早埋了吧。”
息泽说完最后一个字便身形一转,化为一团黑雾消散了。

晓星尘咬紧下唇,将薛洋背在身上,脚步一深一浅地离开了黄府。
他走得极慢,目不能视又磕磕绊绊,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犹为狼狈,二人衣衫褴褛、血污斑斑,只是晓星尘身上散发出的那鼓子狠劲儿像是陡然间变了个人。

薛洋自那晚过后便陷入昏迷了。
他依然有心跳,会呼吸,就是无法清醒。
晓星尘以前觉得,傻了也无妨,至少是个活生生的,如今倒好,长睡不醒的人或许才是得到解脱的那个。
但他只盼着薛洋能醒过来。哪怕谁都不识得了。

晓星尘拖着薛洋找到师父抱山散人。
他的师父看到薛洋后,只说了一句话。
“没有人救得了他,切勿逆天行事。”
晓星尘听后没有想象中的失望,他出奇的平静,辞别师父后牵着薛洋,来到山脚下的一处河畔。
夜晚的风十分凉爽,潺潺水声让他的内心平静没有丝毫波澜。
他将马拴在一颗参天的大树旁,摸索着把薛洋抱下马,让他靠在树下,二人坐在河边,就这样静静地坐了许久。
晓星尘不擅与人沟通,他思来想去,苦笑一声道:“以往总是你在说,如今轮到我先开口,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。”
“……薛洋,你在杀人时,在唤醒我时,到底都在想些什么……”
“……我既盼着你永远活得像个傻子,又盼你……若是哪天能变回正常模样也不错,现在却只想着你若能醒过来,也是极好。说到最后,我也不知到底该盼你什么才好了。”
“我会好好照顾你。今后,必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。”
“你……可曾后悔?”
最后,晓星尘低声问。
可曾后悔杀人,可曾后悔以命相拼唤醒我,可曾后悔放弃神智来与魔物做交换?
可他清楚的知道,薛洋是不会回答他的。因为薛洋根本听不到晓星尘在说什么。
最终,他也只能轻轻摸了摸薛洋的头。
薛洋眼睫纤长,鼻梁挺翘,嘴唇殷红,他的头靠在晓星尘肩上,手里还握着一颗心爱的苹果,表情安详,满脸的心满意足。他闭着双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,像个刚刚熟睡,沉浸在自己美好梦境中的陶瓷娃娃。
听不到薛洋的声音,晓星尘竟然觉得……十分寂寞。
他实在太安静了。安静到晓星尘胸口的什么地方似乎破开一个大洞,呼啸的风狠狠灌入,他却找不到东西去填满。

忽的,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。许又是什么小动物在捕食,晓星尘发着呆,没有在意。
“好久不见啊,道长。”
一道带着笑意的清亮声音在晓星尘耳边响起,他头皮一麻,登时转过头。
这是……薛洋的声音。
“薛……洋?”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地伸出来,朝着声音的方向。
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他的腕,制止了他的动作。
“你想我了吗?晓星尘。”
这声音低低柔柔,带着薛洋独有的语调。
晓星尘内心激起千层浪,他缓缓皱紧眉头,反捉住对方的手:“你不是薛洋!你是谁?”
那声音笑起来,答得模棱两可,“我不是薛洋,又会是谁呢?”
“你不是。”
非夺舍重生,也并不是因为薛洋已神智全无,直觉告诉他,眼前的人必定不是那个恶童薛洋。
那声音沉寂片刻,褪去了伪装。
“还真是骗不了你。”
息泽现出真身,仰面躺在草地上,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。
“息泽。”晓星尘面无表情道。
“我来看看二位死了没有。”息泽翘起小腿,晃来晃去。
晓星尘直接无视了他。

“说起来,薛洋可是有不少小秘密,道长就一点也不好奇?”
“……”
“真的不好奇?”
“要说便说,废什么话。”晓星尘冷哼一声。
“薛洋在抽取魂魄的前一天,跑来找我,说要我将他变小。”
“……变小?”晓星尘一愣,“什么变小?”
“不是那个地方变小啦,是要我把他变回幼童的模样。”息泽不怀好意地笑道,“还以为他神神秘秘的要做什么,哪曾想只是去了趟学塾,凑在一堆小娃娃跟前背劳什子经文。”
晓星尘越听越浑身发冷,他感觉身边的一切不断远去,开始变得虚无。
终于,他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“道长哥哥,你还会回来吗?”
“我等着道长哥哥。”
“我叫成美。”
“道长哥哥,你抱抱我,抱抱我。”
……

原来,根本不是什么取字恰巧相同,昔日的那个孩童,根本就是薛洋自己!
他真的一直等在那里。
等了四年,受尽欺凌也不离开,等到最后忘却了一切,不知自己为何还在等待,原来……

晓星尘喉咙中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呼声,随后,那声音压抑不住,爆发成为一阵悲怆的哭腔。
他双目上雪白的纱巾迅速被鲜血染湿,聚集了两汪血泊,顺着他削瘦的脸颊流淌下来。
他从未怨恨自己眼盲这件事,此时却只恨自己目不能视,无法看到薛洋的脸。
他双手并用爬到薛洋身旁,将薛洋软软的身体搂进怀中,心脏如同被人拿着一把钝刀层层凌迟。

“薛洋至死,求而不得。”息泽的叹息被吹散在夜风中。
“求不得……”
世间最苦,莫过于求不得。
何谓求不得?
薛洋对晓星尘是谓求而不得,宋子琛对晓星尘是谓求而不得,他对翻羽亦是如此。
“你知道,我费尽千辛万苦搜集魂魄将翻羽复活,他醒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?”
“他说:我恨你。”
“……”晓星尘听不太清息泽在喃喃自语些什么,他只是抱紧了薛洋的身体,就像抱着此生珍视之物。
“他说我令他的誓言蒙羞,因为他曾承诺那个女人要同生共死。多么可笑,我费尽心机救回来的人却一心想死!”
息泽说完真的笑了起来,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。
“人生如朝露,何久自苦如此?”
“世间之事,真是难懂……”
他的声音如晨雾般渐渐消散,终至不见。

那是晓星尘最后一次听到息泽的声音。他的意识渐渐远去,他想要抱紧薛洋,抱紧这个让他既恨且爱、苦甜交织,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,手却变得越来越无力。
大期至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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掉落更新~收到了许多旁友的催更,还有妹纸写了很长的私信表达对这文的喜爱,我真的很开心[爱你们],今天是七夕,大家节日快乐!希望不是单身狗的各位旁友好好过节,是单身狗的也要像作者菌我一样,坚强地继续生长[允悲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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